走出“灰暗”的藩篱，发现生命之光 -----叙事疗法在中学生心理辅导中的应用

曹慧

摘要：随着时代的发展，学生受教育的环境、方式、资源有了大幅的改善，但是随之而来的问题也不能忽视，频发的学生心理问题虽然棘手也并非难以解决。在本案例中笔者运用叙事疗法把学生自身与心理问题剥离，把问题外化，引导学生发现自身的闪光点，重新树立自信，重构生命故事，找到自己的价值。

关键词：心理辅导，叙事疗法，问题外化，重构故事

一、叙事疗法的基本概念

叙事疗法是受到广泛关注的后现代心理治疗方式，它由澳大利亚心理学家麦克.怀特（Michael White）和新西兰的大卫 爱普斯顿（David Epston）提出^[1]。它摆脱了传统上将人看作为问题的治疗观念，透过“故事叙说”、“问题外化”、“由薄到厚”、“重构故事”等方法，使人变得更自主、更有动力。透过叙事心理治疗，当事人能够多元地看待自己的生命故事，而不是只聚焦于问题，通过对世界进行多角度的了解和认知，实现对个体价值观的重塑^[2]。

二、个案情况

小C，男，13岁，七年级学生。该生非独生子，重组家庭。继母外出打工，父母离异后与父亲以及同父异母的弟弟一起生活。平常继母几乎不管他，爸爸平常对他比较严厉，但是多是言语上的严厉，不会动手打他。小C跟弟弟感情较好。据班主任反映，该生在班级中成绩很差，平常在班中沉默寡言，但是与班上固定的一两个男生来往密切。与老师交流的时候习惯眼神回避，习惯自我否定。

初一下学期末时，小C产生了严重的厌学情绪，连续几天不来上学，在家期间曾与父亲发生冲突，当时从家里自建的二层楼跳了下去，幸好楼层不高，下面有灌木丛遮挡，除了腿部轻伤并无大碍。根据其父亲的描述，小C长期沉迷网络社交和网络游戏，周末作业草草完成之后，其余时间几乎全部用于线上交友和网游。但是到了上学期期末时玩手机也并不能满足他的自我需求，他经常一个人坐着发呆，也很少跟父亲说话，除了一日三餐，几乎都在睡觉。

三、工作评估

（一）初步评估

小C在下学期开学的心理测试中并未被列为一级关注对象，但鉴于小C心情不畅有段时间，怕其有抑郁倾向，所以笔者让学校心理老师给小C做了贝克抑郁自评量表，结果显示小C有轻微的抑郁倾向。

（二）原因分析

家庭原因

由于是重组家庭，小C从小缺乏母爱，加上继母在外地打工对小C几乎不闻不问，母亲这个角色几乎没有在小C的生活中有过积极作用。虽然父亲与小C生活在一起，但是对小C的生活包括内心活动鲜有关心，更多是对小C成绩不好的苛求，除了经常把小C跟别人进行比较贬低他外，为了阻止小Ｃ上网他还会砸掉小C手机。小C平常跟弟弟关系比较好，因为弟弟是唯一愿意听他倾诉的人。但是父亲经常因为弟弟的贪玩任性批评甚至是动手打弟弟，小C阻止无果后与父亲矛盾进一步矛盾，在家中更是沉默寡言，更多时候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发呆或者睡觉。

学校原因

由于在校小C沉默寡言，所以鲜有朋友。另外小C长期上课走神，作业也敷衍了事，部分科任老师难免对其批评，这让小C更加不愿意学习，认为老师和父亲一样只关心成绩，根本不关心他的想法，导致其对学习越来越抗拒。

四、辅导目标

近期目标：通过危机干预，改善学生睡眠情况并让其不再通过网络游戏来打发时间。

中期目标：改变学生不合理的认知模式，帮助学生发现身上的闪光点，培养其面对问题的信心，增进愉快的情绪体验。

长期目标：促进学生良好心理素质的形成，培养其对自我价值的正确认知，实现个体的自我成长及人格完善。

五、辅导过程

（一） 故事叙说：倾听心灵声音，探寻生命故事

由于小C下学期频繁不到校上课，笔者决定到他家了解情况。一开始小C闭口不谈自己不来学校的原因，但在我们的鼓励和劝说下，小C终于开始向我们倾吐心声。他说：“老师，我觉得生活特别没有意思，爸妈根本不关心我，我的成绩也不好，同学们也不愿意跟我玩，现在我觉得玩游戏也没意思了，不知道自己活着有什么意义”从这句话及后续诉说中，我发现小C的自我价值感较低，害怕孤独，并有一定人际交往障碍。我进一步问小C有没有试图想办法缓解过这种情绪，小C说自己会通过打游戏和睡觉来逃避这些负面情绪，不过后来他渐渐感觉打游戏也没意思，再后来入睡也有困难，每天几乎只能睡4个小时左右。

经过这次交谈我们发现小C的主要问题在于自我价值感很低，生活缺乏目标，缺乏人际交往能力。

（二）问题外化：将人与问题分离，让学生成为生命的主人

问题外化是叙事疗法的主要特色之一，它强调人不等于问题，而问题才是问题。它的关键在于将问题视作存在于个体之外的实体，从而让人从“人才是问题”的框架中抽离出来，重新认识问题的本质^[3]。

在这个阶段中。老师尝试运用“外化”的对话，将问题和人分开，并对问题命名。让小C感觉到问题来自外部，减轻来自于自我的负面情绪。

老师：听了你的故事，你似乎觉得自己的生活很没意义，自己也不受欢迎，如果让你给这种感觉取个名字，你会取什么？

小C ：灰暗。

老师：其实“灰暗”会影响我们每个人的生活，只不过对有些人大，对有些人小。你觉得“灰暗”对你的生活影响有几分

小C:  8分。

老师：看来“灰暗”对你的生活影响不小，能不能具体举个例子说明灰暗对你的影响。

小C：每次“灰暗”来临，我觉得身边没有人喜欢我，父母，同学，老师。我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，不喜欢学习，只想睡觉或者玩游戏。

老师：看来你很讨厌“灰暗”，它严重影响了你的生活对吗？

小C： 是的，我不喜欢这种感觉。

老师：你想让“灰暗”对你的影响小一点甚至消失吗？

小C：嗯。

老师：那我们一起想办法好吗？

小C：好。

（三）支线故事：挖掘学生的闪光点，找到内在的价值

每个人的生命故事都有成千上万的片段，这些片段有积极信息也有负面信息。当一个人身陷迷茫和痛苦之中时，他们往往只保留了问题故事的负面信息，而忽略积极的信息。我们把这些被个体忽略的积极信息称为例外故事，通过聚焦这些积极故事，我们可以帮助个体找到解决问题的动力和能量^[4]。

老师：最近一次“灰暗”出现时候是什么时候呢？

小C： 父亲因为弟弟调皮想要揍他，我劝父亲无果，非常生气，冲动之下我从二楼下跳下来了。

老师：所以这次灰暗的出现是因为“维护”弟弟，你跟弟弟感情很好吗？

小C：是的，我跟弟弟感情很好。

老师：为什么跟弟弟感情这么好呢？

小C：因为弟弟是最理解我的人，他最愿意听我讲话，只有他会关心我高不高兴。

老师：所以当“灰暗”来临时，弟弟是那个主动陪伴关心你的人对吗？

小C: 是的

老师：那你还觉得没有人关心你吗？

小C：不，弟弟会关心我。

老师：那每次你有“灰暗”感觉时，除了睡觉打游戏外你还会做别的事情来缓解吗？

小C：我会找H聊天。

老师：H是谁。为什么会找他聊天呢？

小C：H是我班上同学，我和他玩的很好，我们经常分享心事，我心情不好的时候，他会带我去他家附近的篮球场打篮球。

老师：那你喜欢打篮球吗？

小C：喜欢的。

老师：你觉得灰暗来临打篮球可以帮助你缓解吗？

小C: 有点效果。

老师：那你和H是怎么成为好朋友的？

小C：我们是一个互助小组，老师让他帮助我学习，但是他家住的离学校远我会经常给他带早饭，后来我们就渐渐成了好朋友。

老师：在你眼中H是什么样的人？

小C：他是体育委员，成绩也好，热情开朗，乐于助人，细心认真，大家都挺喜欢他的。

老师：那你认为他为什么会跟你做朋友？

小C: 不知道，也许是老师让的。

老师：你真的这么认为吗？就算是这样，老师为什么让他和你做朋友呢？

小C：我不清楚，他说过我虽然成绩不好，但是学习态度认真他愿意帮助我，他还觉得我很讲义气。

老师：那你认可他说的这些优点吗？

小C：不知道，可能我还是有优点的吗？

老师：那你想成为H这样的人吗？

小C：想的。

老师：为什么呢？

小C：这样也许“灰暗”就会消失，大家都会喜欢我。

通过加入支线故事，笔者让小C发现其实他并不是没人关心的人，他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孤独，其实从交谈中我们发现弟弟，H和老师其实都默默关心着他。其次他并不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，篮球是一个能让他对抗负面情绪的爱好。最重要的是他并不缺乏社交能力，也不是没有价值感，因为他能够交到像H那样的朋友。小C看不到这些积极的故事是因为他一直沉浸在“灰暗”的负面情绪中。通过这次交流，笔者能明显感觉到小C能够发现自己的一些闪光点，慢慢找到自己的生活目标，并逐渐建立起信心来克服灰暗。

（四）重构故事：积极赋能，让学生找到生活的方向

通过几次的交谈，小C基本已经基本有动力去消除自己的消极心态，积极面对生活。所以笔者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重构小C的生命故事，让他看到“灰暗”消失后，自己生活学习的变化，从而刷新自我认知，找到自我价值并快乐地生活。所以笔者一方面私下找了小C的父亲交谈，让他多关心小C，不过要注意方式方法。另一方面，一段时间后笔者又找来了小C进行交谈。

老师：最近“灰暗”还经常出现吗？出现的话带给你的影响打几分呢？

小C：没有以前频繁了，现在的影响只有3分左右。

老师：为什么呢？

小C：因为周测三科都及格了，爸爸，老师都表扬了我，而且爸爸比以往更关心我了。

老师：老师为你感到高兴，那和班上相处得怎么样呢？

小C：除了H，也有其他同学愿意跟我玩，我有了新的朋友。

老师：那你觉得生活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呢？

小C：因为我最近上课认真听老师讲课，也积极和同学讨论不会的问题，周末的时候我除了打篮球外，我还会做点家务。

老师：那你现在还会想着打游戏或者睡觉麻痹自己吗？

小C：很少了，因为我有别的想做的事。

老师：那你喜欢生活的这种变化吗？

小C：喜欢

老师：那老师希望你继续保持，能做到吗？

小C：我尽量。

这次谈话过后笔者与小C约定，每周他都会告诉我生活学习发生的新变化，经过几周的追踪，笔者发现小C虽然还会有低落的情绪在，但是程度和频次都比以往轻的多，睡眠也有好转。总的来说他已经没有厌学甚至厌世情绪，能够找到自我价值感并积极生活。

六、辅导效果与反思

这个案例的主要问题是学生自我价值感低，伴有一定的人际交往问题。但是要注意的学生本身认知功能完整，也具备一定的交往能力。所以运用叙事疗法将问题外化，让学生意识到自己本身并不是问题，有助于降低学生的自我否定感。接下来的挖掘支线故事，重构故事也能够进一步帮助达成辅导目标。总的来说叙事疗法在本案例中卓有成效地帮助小C慢慢走出来了“灰暗”的藩篱，为学生的心理辅导提供了新的方向。其次随着心理问题频发，我们老师也要提高危机干预意识，及早地将学生可能面临的心理问题扼杀在摇篮中。当然，无论是家长，老师乃至于社会各界人士，我们都要合理引导学生看见自己，关注自己，肯定自己，相信他们自己内在力量一定能够引领他们克服一切问题，成长为自己喜欢的样子。

参考文献：

[1] MiChael White, & DavidEpston. (2013). 故事,知识,权力:叙事治疗的力量. 华东理工大学出版社.

[2] 李云.叙事疗法在"问题学生"转化工作中的应用[J].中小学心理健康教育, 2023(9):76-78.

[3] 陈怡. "基于叙事疗法的班级管理实践." 中小学心理健康教育 23(2021):3.

[4] 何嘉敏. "重写生命故事,走出"被分手"的藩篱——叙事疗法在高中生心理危机干预中的应用." 中小学心理健康教育 000.009(2021):45-48.